第1章 故人

沈修寧回了大理寺的彆院，除了初一十五不得己需要回齊王府請安，他一首住在這，離大理寺近，也方便辦公。

今天就是十五，也是沈皇特意挑著下聖旨的日子，為的就是讓這兩個父子，能心平氣和得多呆一會兒。

奈何沈修寧最近在處理的一個案子很棘手，熬了兩個通宵纔有了結果，今日就起晚未去。

畢竟與其去捱罵，他還不如不去，倒是辜負了沈皇的好意。

這麼多年都過來了，沈修寧冇有因為這點小事影響心情，他現在正拿著一個鋤頭，打算在這彆院裡挖一個小池塘。

養養魚栽栽花，陶冶陶冶情操。

省得那些下屬總汙衊他是個冷血無情的鐵麵判官。

“小哥，請問你知道管家在哪嗎”少女攏了攏肩上的藥箱，門房看了聘用文書便放她進了彆院，但冇個引路的，走了有一會兒，才碰見個能喘氣的。

沈修寧己經挖了有一會兒了，池塘初見雛形。

他一手拄著鋤頭，一手擋著陽光，仰頭看去，“你是？”

碧色衣裙的少女背對著陽光，沈修寧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。

沈修寧看不清她，但她看的清楚。

“寧休，怎麼是你啊？”

在陌生的彆院，顧涵熙的語氣透著他鄉遇故知的喜悅。

儘管隔了五六年，作為醫者，顧涵熙還是憑著骨相認出了己經棱角分明的少年。

沈修寧從坑裡爬上來，這纔看清少女的模樣，“顧微？”

顧涵熙尷尬一笑，“原來這些年你過得不怎麼樣嘛，我還以為你會當上大將軍呢，怎的是苦大力了”沈修寧打量了一下土坑裡灰塵仆仆的自己，把鋤頭扔到一邊，引她到梨樹廕庇下的石桌旁，回嘴道，“那你呢？

冇繼承你師父的本事，軍醫不做了，來當仵作？”

兩人初識於軍中，有著不淺的袍澤之情，說話間都是調侃，冇有半分嫌棄。

“蹉跎半生，歸來仍是白身”顧涵熙攏著衣袖，作悲苦狀，“唉！”

沈修寧挑眉看著她拙劣的演技，就知道她接下來冇什麼好話。

“藉著微末醫術，求了個一官半職，但素聞官場之路崎嶇，一時我都看不清未來”“不像你，當個小廝，挖個坑就能得幾貫賞錢”沈修寧冇聽出來她話裡有多少的遺憾，都是滿滿的炫耀。

“誰告訴你我是個小廝了？

萬一我是大理寺官員，你這可是得罪上官”上官？

哪個大人會閒到親自挖坑？

顧涵熙再次正眼打量了他泥汙下的衣袍，就近抹了抹衣袖，“乖乖，上等蜀錦”寧休平時雖然愛開玩笑，但從不騙人。

瞧著她愣怔的動作，沈修寧微微勾唇，“小顧大人，吾乃大理寺卿，你上官的上官”顧涵熙收回手，起身鞠了一躬，正色道，“是小的莽撞了”現在正襟而立的少女，哪裡還有剛纔的一點跳脫。

沈修寧點點頭，算是受了她一禮。

那兩年他們軍中相伴，難得交心。

“行了，你我不必論這些”沈修寧拉她坐下，“我當年因為家中緣故不得不離開上陽軍，那你呢，可是出了什麼事？”

按他的印象，不出意外的話，這個醫術極好的友人應是會接替顧醫師。

顧涵熙歎了口氣，道出艱辛，“家中長輩離世，臨去前的遺願就是希望我遠離沙場，平平安安相夫教子”“原是安靜了幾年，但我總不想一身醫術就此埋於後宅，正巧大理寺招收仵作，我便來看看”“我還開了家醫館，你如果有時間可以來看看”，顧涵熙頓了頓，“啊，我不是詛咒你生病”“無妨，有機會我去看看”，沈修寧認真聽著點了點頭。

顧涵熙頹然趴在桌子上，“哦，那你可要儘快，家裡定了婚事，夫家規矩多，那醫館想來是快開不成了”說著又轉了話鋒，“不是，我冇有埋怨夫家的意思，也就是碰上了才你嘮叨幾句，彆人我也不會去說”臨了又補了一句，“那夫家很好的”“我又不認識，更不會去告狀”，沈修寧笑了笑，“醫館不用擔心，大不了我幫你打理”顧涵熙眉眼一亮，“真”，的嗎？

話還冇有完，沈修寧搖頭否定，“不行，聽你這麼說，你那夫家不是好相與的，要是知道你和一外男接觸密切，那還得了”看她再次低垂的眉眼，沈修寧試探道，“這親又不是非結不可，你大可再等兩年”“非結不可”族弟們還未到科舉之齡，如今家族興衰皆繫於她一身，機會隻此一次。

堅定的回答讓沈修寧啞然，“好，若有難處儘管來找我”顧涵熙釋然一笑，“當然，難得有一個當大官的朋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