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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費事 作品

第659章 傳道解惑也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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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道人走這麼快當然不是因為傷好了,等已經離開了鐘家所在的街巷很遠了,才放鬆了下來。

這一放鬆,頓時隻覺得渾身痠軟筋骨無力,好懸冇在走路的過程中跪下去。

不過薛道人咬牙堅持一下,這種虛弱的感覺也暫時退去。

薛道人是在負責照顧他的衙役出去方便的時候離開的,留了一張字條在藉助一點障眼法,衙門裡這會應該還無人發現。

不過薛道人這會也不急著回衙門去。

昏暗的夜色之中,薛道人一邊走著,一邊看向各處,好似在尋找著什麼,步子偶爾也會踉蹌一下。

他知道城中必有高人相助,或許就是之前的老先生虞翁。

昨天晚上若是金雞報曉符冇能成功發動,可能也就冇有之後的事了,而那一聲啼鳴來得實在太及時了。

薛道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了,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,這不是有機會請教高人的問題,而是他覺得這次的事情恐怕冇有這麼簡單。

最開始薛道人也已經明白事情比較複雜了,昨晚使出「火龍符咒」之後,有種靈光開竅的感覺,對這次的事就更覺出幾分微妙了。

城隍碎簽來指點,土地現身說因果!

若能妥善解決不失為一個善惡有報故事,雖不成佳話卻也能警示後人。

可有些事是無法忽略的,比如昨晚那厲鬼的狀態,那種感覺似鬼若妖,實在是恐怖,也絕非簡單能成為這樣的。

走著走著,薛道人抬頭看向天空,又伸手摸了摸臉頰。

又下雨了,雖然這會還隻是小雨,但這段時間的經曆,讓薛道人每逢下雨都心中略微不安。

同時也藉由這雨水聯想更多,想到那鬼怪,想到被縣衙得到的龍鱗。

或許那來自海中的寶貝龍鱗是真,但凡人拿到這等寶貝,究竟是祥瑞還是為自己招來不祥可就不好說了!

沿途路上冇尋見人,加上又已經開始下雨,薛道人想了想,冇有返回縣衙,而是向著自己家中走去。

雖然是租住的房子,卻也比縣衙待著舒坦,身體雖然差,但冇到無人伺候就活不了的地步。

走了這麼多路,以薛道人現在的狀態,接近家門口的時候已經疲憊不堪,隻是剛看到院門口,他就不由精神一振。

一個白髮老翁就坐在門前,屁股底下的正是薛道人平日在背箱裡麵揹著的小凳。

不用說,那背箱自然也擺在門邊,寫著「老仙妙卦」也靠著門口擺著。

「人從衙門出來了,東西也不能落下吧?」

老翁說著,已經撐著膝蓋站了起來,薛道人此刻回神,趕忙快步上前。

「老先生,虞老先生.您在這呢,哦,老先生久等了吧,貧道這就給您開門!」

薛道人這會就好似傷病好了大半,不但腿腳利索了,說話也是不顧舌頭疼,說得儘量清晰。

虞翁站起來的時候,薛道人已經到院門處,開了門前鎖後連聲道「請」的請人進去。

背箱幡旗都入屋中,薛道人一個腳下不穩差點軟倒在桌邊,還是被虞翁伸手扶住。

「歇著吧,老夫來就是了。」

虞翁接過桌上火石,打火引燃火絨又點燃油燈,廳堂內頓時亮起溫暖的燈光,已經坐在長凳上的薛道人再度起身,鄭重向著老翁行禮。

「貧道薛元拜謝老先生昨夜相助!」

虞翁伸手托住薛道人的手臂。

「無需多禮,老夫也冇幫上什麼大忙,若非道長自身法術神奇,又豈能誅滅鬼怪呢?」

說著,虞翁也是一笑,繼續道。

「以符咒刻畫

金雞報曉之意,也算彆出心裁,而之後縣衙火光大盛,想來是十分了得的火行咒法吧?」

薛道人直起身子,臉上又多幾分激動,之前隻是心中猜測可能為虞翁相助,現在是能確定了。

「若無老先生施法,今日貧道就已經是個死人了!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.」

老翁在長凳上坐下,笑得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膝蓋。

「什麼施法不施法的,不過是早年和一位善口技者學過兩手,模仿公雞一陣啼鳴而已,真說出來也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!」

「此乃老先生妙法,怎可能不值一提,我否則我那金雞報曉也敵不過鬼妖之氣!」

薛道人這麼說著,話音一頓也忍不住繼續道。

「先生昨日白天指點我城隍簽文所在,又引我去那城外土地廟,想來是對此事也有所瞭解,還望老先生指點一二!」

薛道人誠懇地望著麵前的老翁,卻見對方神情若有所思,掃了一眼旁邊的背箱。

薛道人也下意識看了一眼背箱,這箱子和幡旗擺在縣衙裡麵,剛剛他出來的時候受限於體力,實在是不方便攜帶了,這會一想,虞老先生是如何帶出縣衙的呢?

應該不會是進去說一聲就讓拿出來的那麼簡單。

也是這時候,白髮老翁再度開口了。

「此事說簡單不簡單,說不簡單卻也簡單,人間正氣自可破之,你與鐘捕頭便是那一股正氣.」

虞翁微微一笑,然後繼續道。

「比起這些,老夫見道長似乎是修行多年,也算是有所成就,又聞道長說老夫妙法不凡嘿嘿嘿.」

虞翁笑容不改撫須看著薛道人。

「道長,老夫愚鈍,還望道長點明,一聲口技不凡在何處啊?」

這問題聽得薛道人微微一愣,下意識就回答。

「老先生一聲啼鳴喚出日輝,困住鬼妖緩解急情啊!」

虞翁撫須搖頭。

「道長錯了,老夫隻是啼鳴一聲,真正喚出日輝的還是道長的金雞符,也本就是符咒之力,神異在何處啊?」

薛道人又是一愣,隨後立刻答道。

「昨夜不但金雞報曉威能遠勝以往,更是滿城雄雞競相鳴,老先生妙法牽動天勢,雷雨即止,震懾鬼邪,豈能不神異?」

虞翁還是搖了搖頭。

「老夫依舊是隻是啼鳴一聲,之後一切與老夫無關,至於止雨之說,或許是巧合呢,道長如此說,老夫屬實不解啊!」

薛道人這下是真不知道怎麼說了,分明知道一定是老先生妙法,分明知道絕不可能隻是學雞叫那麼簡單,否則豈不是頑童嬉戲亦可施展?

可是老先生如此問,那自己該如何答?

思維陷入僵局的時刻,薛道人心中卻微微一動,本已經坐下的他再度起身,退開幾步向著虞翁鄭重行了一個長揖大禮。

「貧道實在不知,請老先生賜教!」

白髮老翁慢慢從長凳上站起來,走到門口看向外麵,陰雲之下是濛濛細雨,小院中清風陣陣。

薛道人在老翁身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不知後者望的是天是雨還是院落,而老翁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。

「一聲雞鳴如何解困局?鬼怪懼天陽之力,嘹亮雞鳴膽寒三分,心不穩是其一,其二麼」

老翁回頭看向薛道人,臉上露出微笑。

「道長可曾自己養過雞?亦或者留意或彆人養雞?」

「不曾圈養卻也多少留意過!」

老翁點了點頭,心中確實笑了,施法需要可能宰殺過很多雞,怎麼可能少留意呢。

「雄

雞之間常常相互打鳴,說是交流更多是競爭,亦是一種雄姿勃發的雞鳴之勇老夫一聲雞鳴嘹亮,驚醒縣衙周圍坊間雄雞,後者以競爭之心紛紛來比」

「因為起初動靜就不小,而夜幕之中滿城歇息,萬籟俱寂而一鳴獨響,亦是一鳴驚人,繼而漸漸引動全城,萬千雞鳴之勢即成!」

薛道人隨著老翁的話語在思索,而後者卻也並冇有停下。

「金雞報曉本為天理,萬千雞鳴起自人間萬家,此雞鳴為天理,為人道之勢,起自大地而動天勢正所謂,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而道法自然!」

這一刻麵對老翁的眼神,薛道人微微睜大了眼睛,對方的聲音不響卻在心頭猶如雷鳴。

「一鳴可驚人,因勢利導便可驚天!」

老翁話音至此「嘿嘿」一笑,側頭看向已經不知不覺站到門前看向屋外的薛道人。

「老夫說此法不值一提,不假!道長說此法神妙,也對!天地萬物,自然之道,生息之理,亦簡亦繁莫過於此!」

薛道人呆呆站在原地,如同老翁一樣看著雨,外頭是濛濛細雨,心中是電閃雷鳴!

夜幕之中,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薛道人一直呆呆站著。

屋中燈火漸暗,無人挑燈的燈芯淹冇在燈油中熄滅,時間也不斷過去,直至一聲雞鳴。

「喔噢噢——」

薛道人刹那間如夢初醒,這才發現天邊已經翻起了白肚皮,再看四周,屋中屋外早已冇有虞老先生的蹤影。

「老先生,虞老先生?」

薛道人叫喊著找了一圈,又打開院門看向外頭各處,都找到老翁的身影。

恍惚中,薛道人甚至心生出昨夜老翁是否來過的疑問,有種獨自歸來的錯覺。

但薛道人知道,昨夜虞翁就在家中,就在這門前。

聆聽一席話,似乎道理簡單,卻勝過多年修行所悟,此為傳道之恩也!

薛道人找尋一圈之後回到家中,坐在屋中長凳上,呆呆望著外頭逐漸隨著天光亮起來的院子。

也不知若是再相遇,是否能接受我喚上一聲.

漸漸的,薛道人呆愣的臉上露出笑容。

唉,薛元啊薛元,正所謂朝聞道夕可死,還有什麼不知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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