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天空小說
  2. 亮劍:開局就被察覺身份
  3. 第262章 李雲龍:讀書好哇
敕造窯灣 作品

第262章 李雲龍:讀書好哇

    

-

時年九月初七,秋風蕭瑟,淫雨霏霏,山川一片寂寥景象。京城半夜下起小雨,淅淅瀝瀝到第二日也未停。

京城懸橋巷裡的黃家氣氛格外凝重,半新不舊的朱漆木門開開合合,幾個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忙活著,經行處木板發出吱呀的響聲,灰白的牆壁有些斑駁脫落,院子裡兩棵合抱粗的銀杏樹一看就有些年頭了,堂前遍地是金黃色的落葉,整個宅院透出幽靜古樸來。

那日自鴻臚寺歸來,禮部尚書黃梓卿就一病不起,至今已有兩日不進飲食。期間請了不知多少大夫,大夫診了脈,隻說是上了年紀,肝邪偏旺,需停些飲食,吊幾錢人蔘黃柏煎湯服下以補氣養神。誰知黃梓卿這病不見好轉,一日比一日重,進而直接昏迷不醒,黃家上下十幾口人急得團團轉。

午後三時,黃梓卿猛地清醒過來,睜眼便喊長女黃逸兒的名字。一旁侍奉的丫鬟婆子不敢違拗,急忙派人去請小姐過來。

這廂管事的王婆子等了一碗茶的功夫不見人影,捏著一個路過的丫鬟胳膊□□問,“老爺得了暴病,小姐不整日陪侍身側便罷了,老爺喊小姐,小姐為何遲遲未到?”

話音未落,隻見一女子身穿蜜合色小襖,外披一件繡花月白綢褂,手執紫檀念珠,烏順的黑髮在腦後鬆鬆挽起,身後跟著一個侍女撐著一把紅油紙傘,急匆匆走來。

這女子雖麵容憔悴卻不掩萬縷風情,皮膚如羊脂,眉眼如點翠,柔情似水,天真爛漫。來人正是黃家的大姑娘黃逸兒。黃逸兒聽聞這話也不惱,隻是道,“王媽媽責我,何苦為難阿翠。我適纔是向路過的喜鵲詢問父親前日上朝的情形耽誤了時間。”她一邊伸手推門,一邊轉頭向王婆子解釋,“我不通醫術,便是陪在父親身邊也於事無濟。父親此病來勢凶猛,不似尋常抱恙,我欲查明是否被奸人所害。”

王婆子隻當她發了癔症,並不理睬。“大夫方纔來過,中毒之狀豈會看不出來,小姐快去老爺床前吧。”

這癔症的由來還得從尚書郎年輕時候講起。黃家世代在南陽縣務農,早年間黃氏夫婦得一子,取名梓卿,將其撫養成人。這黃梓卿天資聰穎,五歲識得字,七歲可作詩。傳聞某日黃氏白天睡覺,夢見一隻金光閃閃的鳳凰停在她床邊,開口說了人話,它說黃家這個孩子前世對它有恩,它會保佑這個孩子中舉,他的子孫也會被庇護。

黃氏夫婦醒來後一商討,決定送兒子入私塾讀書,第二年黃梓卿果真考中了秀才。此後三十年間,黃梓卿致力於科舉入仕,從南陽縣考到京城,從禮部員外郎一步步做到尚書,可以說是平民百姓改變自身命運的優秀典範。

黃梓卿和正妻楊氏蘭因絮果,伉儷情深。兩人晚來得女,取名黃逸兒。這黃逸兒從小嬌生慣養,性子天真爛漫,自詡能辨鳥語。旁人見了都嘖嘖稱奇,宮裡的大夫看過說是癔症。這事被多嘴的下人傳出去後,儘管黃逸兒長相秀麗,美若天仙,性子又是溫柔善良,至今也仍未尋得合適的夫家。

黃梓卿愛女心切,大罵老大夫的診斷是一派胡言。鳥本身就會說話,史書上就記載過懂鳥語的人。孔子的弟子公治長,通曉鳥語,燕子告訴他南山頂上有隻大肥羊,他果真揹回來了那隻摔死的肥羊。君子說過的話,豈能作假不成?

且說今日黃逸兒原本在祖母那裡請安,剛出門就撞見了相熟的喜鵲。喜鵲阿銅停在院子裡柿子樹最低的枝頭上,嘰嘰喳喳說道,“臭丫頭,臭丫頭,你怎麼變瘦了?那麼好的大米飯,你多吃點呀。”

這幾日黃逸兒吃齋唸佛為父祈福,一張膚若凝脂的小圓臉如今瘦削蒼白了不少,連喜鵲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“阿銅,我交代你的事怎麼樣了?”

“我今兒去廟幫你打聽,恰巧過節,禿頭和尚給大夥放了饅頭和米飯,好多鳥聚在那邊!麻雀五十六說他前段日子在鴻臚寺門口看見你爹和一個男人講話兒,你爹很生氣,接著他們上馬車往北邊走啦!”阿銅抖了抖羽毛,喳喳道。

“多謝阿銅,你再幫我問問五十六,那個男人有什麼特征?有冇有彆的鳥聽過他們商討事情?”黃逸兒聽見這話一擰眉,心裡霎時間產生了許多猜想。

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,就會很快地生根發芽。

“好啊好啊,五十六還說有隻黑八哥在他們馬車上,關在籠子裡,但那八哥我們都不認識,我再去問問大夥。”

喜鵲啾啾叫了兩聲應下,它的羽毛不能長時間淋雨,揮舞著翅膀撲棱撲棱地飛走了。

屋內,黃父躺在床上,清瘦憔悴,麵色晦暗潮紅,雙目卻炯炯有神。黃逸兒見著父親,鼻子一酸,淚水在眼框裡打轉,視線開始模糊起來,她心道不好,父親怕不是迴光返照。

黃父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拉著女兒道:“逸兒,我知你是聰明人,但你爹爹正是太聰明瞭纔會有這一遭。我今年已經四十有六了,可算冇有遺憾。隻是冇能為你和你娘留下什麼財產,今後日子不會有以前那麼舒坦,你要好好照顧自己,照顧好母親和妹妹。”

說罷,黃梓卿長歎一聲,牙關一緊,竟是去了,享年四十六歲。

“爹——”黃逸兒哀叫一聲,撲通跪倒在地,屋外守著的丫鬟婆子聽到這聲響,知道約莫是老爺去了,裡裡外外跪了一地,眾人一齊舉起哀來。

晚些時候,楊氏擇了吉時成殮,停靈正寢。

黃氏祖母年歲已高,頭腦糊塗,尚不知道黃梓卿逝世的訊息。母親楊氏接連幾日在黃父病床前操勞,傷神過度,頭疼目脹,實在受不住隻得先回房休息。幼妹黃晶兒年歲尚小,陪著姊姊跪了一會兒便開始打盹,黃逸兒心疼她年幼喪父,讓她先回房。

偌大的靈堂裡隻有黃逸兒和幾個婆子丫鬟守夜,幾人哭喪了半個時辰,眼睛腫脹嗓音沙啞,堪堪斂了聲。此刻是深夜三更,桌上的香燭燃到一半,雨早已停了,堂前月色如雪樹影婆娑,萬籟俱寂。

黃逸兒跪久了,神情有些疲乏,她撐起精神打量著周遭,靈堂上方高懸父親遺像,下書鬥大的'奠'字,左右兩邊高掛輓聯,上麵記載黃尚書郎一生的主要功績。靈堂前設有供桌,上擺菜肴果品,兩旁香燭高燒,黃父靈柩就置於供桌之後。

她癡癡地望著供桌上的牌位,半晌纔回過神來,苦笑一聲。父親為官清廉,為人正直,除卻朝廷俸祿冇有彆的收入,平日又好慈善,經常施粥布米,加上從不剋扣下人工錢,幾十年來家裡冇有多餘的積蓄。在父母的關懷下,她和妹妹從小衣食無憂,不諳世事。如今家裡吃穿用度都要銀兩,父親臨終前交代她好好照顧祖母,母親和妹妹,她該如何是好……

黃父停了十餘天,送了殯。楊氏和兩個女兒守著孝,算了筆賬,當朝皇帝龍體染疾,黃父當年的俸祿和家屬撫卹金竟是一併發不下來,除去田契地契,尚書府中餘銀隻有八十七兩。

母女二人結清了府中下人當月的工錢,還清了早些年欠下的外債,典當了一些字畫首飾,又辭去大半的丫鬟婆子,隻留下楊氏的貼身侍女李嬤嬤,姐妹兩人的乳母周嬸和丈夫老周,為人老實的小廝牛二,還有從小侍奉黃逸兒的丫鬟阿翠和桂花一共六人。

按照傳統習俗,朝廷官員死後,家屬需將靈柩運回原籍,葬入祖墳,使逝者葉落歸根。楊氏收拾了金銀細軟,又打點好行囊,一行人坐上馬車往南陽縣駛去。

此行楊氏憂思忡忡,她自覺能力不夠,又捨不得自己兩個女兒吃苦,盤算著投奔在南陽縣經商的黃家親戚,冇準能為女兒挑一門好親事,來年脫孝後便可成親。

次月,黃家女眷扶柩歸籍,家族子孫儘喪禮畢,黃父入土為安。楊氏帶著祖母和女兒寄居在黃父幺弟黃叔父家中,過了一段頗為平靜的日子。

入冬之後,天氣轉涼,寒意漸濃。這日大雪紛飛,覆蓋了整個南陽縣,下午放晴,阿翠和周嬸便去打掃門外的落雪,老週上集市裡替祖母抓藥。

黃逸兒站在自己閨房門前的木階之上,穿桃紅金線棉襖,揣了一個裝了炭火的暖手爐,盯著院子裡的一株紅梅看,不知在想什麼。偶有飄零的飛雪落在肩頭和髮絲上,她似是毫無察覺。

“小姐回屋吧,寒風侵體害了病,夫人又要勞神。”黃逸兒的貼身侍女桂花從屋內拿來一件烏雲豹舊氅為她披上,罵罵咧咧地埋怨道“表老爺隻給了三斤黑炭過冬,和他說下人剋扣小姐夫人夥食也不管。”

黃逸兒收回視線,看向桂花,眉眼間幾分愁容,“娘昨日交給我幾枚玉佩讓我當掉換了銀兩,今後用炭省些罷。”

“黃姑娘,黃姑娘,那貪嘴的廚娘在背地裡和二房的紅豆丫頭說你們壞話,說你們過好日子冇想過親戚,落魄了就來吃白飯。”屋簷下築巢的麻雀專愛偷聽一大家子講話,此時蹦出來插嘴道,“還有你叔母,她晚上睡覺的時候和黃老爺說母親來家裡住也就算了,你和你娘吃穿用度都用的她家的,她兒子用什麼。”

不遠處住在老榕樹上老烏鴉專唱反調,咻咻叫起來,“吃彆人的住彆人的還挑上來?不要臉,不要臉。”

麻雀平日裡吃了黃逸兒和阿翠的施米,和她們關係一向很好,自然維護起她們來,“醜烏鴉,你偷黃老爺臘肉的時候就要臉了?”

黃逸兒不至於和鳥兒計較口舌,早些日子就看出表叔表嬸對她們嫌棄,如今聽了這話愈加寒心,自此對錶叔斷了念頭。

她轉念想起,父親去世之前的蹊蹺還冇調查清楚,更是悲從中來,堅定了要回京城的心。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