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.0楔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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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朝二十一年，建康城又到了深秋時分，露水把芍藥花染紅，晚風點燃危樓上的星光，正是一年好時節。
百姓們開吃吃上秋稻米的時候，就到了敬朝皇太子元祈的二十歲生日。尋常人的二十歲，母親尚要煮個紅糖雞蛋給兒女吃。這堂堂大敬朝的皇太子，他的二十歲，就理應更加隆重了。
這不，元祈的加冠禮上，滿朝文武，三教九流，王公大臣，齊聚一堂，最特彆的地方在於，給他佩戴冠冕的，是當朝權傾朝野的喬丞相。
在眾目睽睽之下，喬綾給元祈慢悠悠佩戴上硃紅色的成年冠冕，恰不逢其時，冠冕上的和田玉鬆落了下來，眾人都頗為愕然。
莫非，這意味著什麼不祥的預兆？
元祈冷冷地斂了臉子，不言不語，目光拖地，整個人顯得有些散漫。
這喬綾是個八麵玲瓏的人，馬上圓場道：“誒呀，落地平安，落地平安。”
在聖座上的皇帝元意饒有意味地笑了：“愛卿，此非不祥之兆也？”
喬綾笑得風輕雲淡：“落地平安。此乃落子之兆也，太子是時候納妃生子了，好事，好事，大敬朝將有後續也。”
元祈有些不屑：“有丞相在，大敬朝怎麼害怕冇有延續？丞相的手，現在來說，就可以隻手遮天了。”
眾人嘩然，元意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：“太子不懂事，說話太沖，令人尷尬，回去悔過。”
喬綾拱手道歉道：“臣子身為太子太傅，冇有儘好自己教化的責任，是臣子的錯，要悔過，也是臣子悔過，太子冇有錯。”
場麵太過僵化，喬綾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解脫的了，隻記得那天，回到丞相府，風亭上的早食已經備好，卻還不見自家女兒喬顏之的蹤影。
喬綾換了一套月白色的家居服，在石凳上坐下，表情凝重，向旁邊的下人招招手：“蝶畫，叫小姐來吃飯。”
蝶畫正自為難：“主子，小姐她還在塗胭脂......”
“爹爹，喚我這麼急，莫非是有什麼好事？”一道玉影從漆金屏風後麵跑過來，來者正是喬顏之。
隻見喬顏之穿著一套緋紅色仕女裙，頭髮梳成彎月流星髻的式樣，頭髮上彆著皇城裡時興的花勝，臉上白皙照人，唇上的一抹胭脂，在晨光裡像是天邊的紅霞。
“爹爹，這碗碧菜梗子米粥給你喝，你腸胃不好，喝了消化。”喬顏之把一碗盛好的米粥推到爹爹麵前，抿唇一笑，兩隻眼睛像黑曜石一樣閃亮，那樣子極儘溫婉可人。
喬綾盛了一碗變蛋瘦肉粥，“顏顏，吃點南粥，養人的。”
誰知那喬顏之嘟起嘴巴，十分嫌棄地說著：“這嶺南的粥，喝著不安逸，變蛋本腥味十足，加上那葷膻瘦肉，白粥又無法發揚出那種本味，越發難喝了。”
“現在在家，不喝爹爹的愛心粥，將來嫁了人，冇有好粥喝，你可不要跑回家來哭！”
喬綾說完，掩嘴咳嗽了幾聲，望著自家女兒，極是欣賞她的美貌，但對於她的叛逆性格，他卻一籌莫展，不由得歎了幾口氣。
吃完早食，喬顏之躲回書房去看話本小說去了，喬綾坐在風亭上，抽著水煙，時間已經到了深秋，那風極其涼沁，直吹得人打擺子。喬綾有些扛不住，瞧見旁邊的摸樣俊俏的蝶畫，心裡的旖旎念頭像冷煙子一樣，熄了又起。
他回到書房，召了一回自家的豆蔻年華的小姨太劉風荷，把對方摁在竹椅上行事之後，仍是不適意。
劉風荷從背後扳住喬綾，把頭落在他肩膀上，吳儂軟語：“爺，我們再來一回，可好？”
那小姨太劉氏年紀十二歲上下，出身煙花柳巷，年紀小小，已經懂得風月之事，按理說一般的男人會喜歡這麼懂事的女子，可那喬綾是個大儒，讀書人當然不吃這套。
他不覺有些反感：“你，從財務房領一筆銀子，回蘇北老家去吧。”
劉姨太以為自家招惹到了爺，嚇得眼淚盈盈：“爺，小荷可以服侍你，你不要拋棄小荷。”
喬綾看這樣子，心裡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，“欸，對了，你老家是嶺南的吧。何管家去煙柳巷為你贖身的時候，贖身文契上麵寫的。你自去冬跟我以來，也冇個孩子，我留你呢，也不是，不留你呢，也不是......”
劉風荷委屈得跪地不起：“小荷尚未來月事，當然不會有孩子。爺再給我一次機會，小荷一定......”
喬綾已經在呼喚蝶畫進來了，蝶畫見滿室旖旎，但小姨太麵帶淚痕，心裡預料到應該是爺有些不豫，連忙侍候他穿衣服。
劉風荷扒拉住喬綾的大腿，哭得梨花帶雨：“老爺，我求求你了，等到小荷來月事，到時懷不上孩子，再趕我回嶺南可好？”
蝶畫見喬綾已經皺起眉頭，連忙斥責道：“姨太，您失禮了，爺要練字了，還請退下。”
這日建康恰逢深秋梅雨時節，天上彷彿有一道傷口，那雨下得冇完冇了，喬綾的心情也鬱悶了一天。
點燈時分，何管家領著兩位妙齡女子來到喬綾的墨涼齋。
喬綾用毛筆點了點硯台，一筆一捺，邊寫書法邊抬頭看跪在地上的女子，“阿芙，明日就要入東宮了，你感覺怎麼樣？”
名叫阿芙的女子全名瞿芙，現年十三歲，蘇州人氏，是丞相喬綾收養的義女。
瞿芙感覺到氣氛有些凝重，不敢抬頭，因為她察覺到義父今日與往日略有不同，她深深埋頭，聲音清脆：“前幾日，宮裡的太監哥兒們，就已經來丞相府上教過三遍宮中禮儀了，女兒已經懂得，如何在宮中行事。”
“比皇宮更危險的地方，是東宮；比皇帝更難當的人，是太子。你可懂得，以後如何在東宮中斡旋？”
“我是父親安排的線人，自會完成父親安排的任務，我要做的，就是把東宮的情報傳遞出來，朝堂上的一切，女兒概不能過問，也不該過問。”
喬綾看著自家義女，不過十三歲年紀，體態卻可敵妙齡少女，肌膚勝雪，一雙眼睛綠幽幽的，彷彿暹羅貓般神秘，鼻梁高挺，薄薄兩片櫻唇，更為容貌添姿色。
喬綾慢吞吞地說道：“很好，你應該很得太子歡心，若能為他添個一兒半女，那就更加方便行事了。”
窗外的秋雨透窗而入，落在剛寫好的毛筆字上，喬綾寫完最後一捺，一個“芙”字便完成了。
很好，一幕大戲要開幕了，元祈，鹿死誰手，尚未分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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