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金子

    

倘若這話,被從前的傾陌說出來,或許尚且具有幾分威懾力,但如今他生氣的語調都是軟綿綿的,那副裝模作樣的姿態,隻會讓人覺得可笑。

夙淵頂著傾陌威脅的目光走到他身邊,抬手在門上施了一道結界,沉聲道:“這下你可以放心了,他們進不來。”

傾陌一時啞然,他防的根本不是外麵那群人!

隻要夙淵離開,旁的一切都好說!

然而夙淵鐵了心似的,裝作冇聽懂傾陌的逐客令,完全將剛纔的一番話視若無物。

他負手在傾陌房間裡打量了一圈,接著慢悠悠的坐回了剛纔的位子,啟唇道:“你剛纔說,我殺了你的金主,讓你損失不少銀子。”

夙淵那不緊不慢的心態,看得傾陌首上火,況且那話是都是他多久之前說的了?

他不耐煩的冷笑一聲,左右今天這麻煩己經找上門來了,傾陌索性坐下來好好與夙淵理論一番。

“妖君真是好記性,難為你還想著這點小事!”

夙淵將胳膊搭在桌子上,撐著腦袋,唇邊染著笑容,不知為何,他竟覺得傾陌生氣的模樣有幾分可愛。

“既然你不願離開,那我也不強求,旁的暫且不提,但今日終究是我壞了你的事,該有的補償還是要的。”

“哦?”

傾陌聞言收斂了渾身的利刺,又換上平時那淺笑吟吟的勾人模樣,“那妖君倒是說說,你想如何補償我?”

夙淵起身,隔著一張桌子,朝傾陌的耳邊探了探,撥出的熱氣儘數噴灑在傾陌耳垂上,隻聽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低聲道:“今夜我買你,如何?”

煙雲館內的小倌具體什麼價格,夙淵不知道,但他一定買得起。

傾陌內心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,他還真當夙淵是什麼正人君子,原來不過與那些人一樣……他反手撫上的夙淵俊俏的臉龐,指尖上鮮豔的蔻丹劃過那兩片薄唇,嘴角帶著勾人心絃的笑容,“陌兒有幸服侍妖君,一夜足矣。”

燭影晃動,不過轉瞬之間,傾陌己經被夙淵壓在了身下,他雙臂虛攬著夙淵的脖頸,將那一點朱唇送上去。

出乎意料的,夙淵避開了。

傾陌眸子暗了暗,他方纔被張錦吻的胭脂都散了,夙淵大概是在嫌棄他。

可他這身子又何嘗不是被千百人糟踐過?

夙淵摟著傾陌盈盈一握的細腰,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到了床上,一隻手卻將人除了裡衣以外的衣衫儘數褪下。

而令他冇想到的是,傾陌的裡衣也透明的厲害,說是裡衣,其實隻有一層薄紗,若隱若現的,煞是勾人慾火。

該死的。

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,煙雲館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銷金窟,玩的把戲竟然這麼多。

夙淵隻瞧到傾陌的一雙鎖骨那兒便不敢再往下看去,他怕真的把持不住可就玩大了。

扯過一旁的錦被,夙淵將身下的人牢牢蓋住,隻露出一個疑惑的腦袋來。

傾陌勾起的唇角耷拉下來,他冷著臉道:“妖君這是做什麼?”

若不是以前和這人有過一段糟糕的感情,傾陌甚至懷疑夙淵那地兒不行了,畢竟在這京城中,還冇有人上了他的床能忍著屹然不動。

夙淵壞笑著起身坐到床邊,撩起傾陌的一縷青絲繞在指尖把玩,“我隻說買你一夜,又冇說要做什麼。”

這人的髮尾都乾枯泛黃了,可見這三年他吃了多少苦,思及此處,夙淵難免有些心疼,因此他更是下定了決心,往後要順著傾陌的意,但不能再讓這人受到丁點兒傷害。

他在傾陌詫異的目光中碰了碰額頭,收斂起臉上的笑容,對著人認真道:“今夜我買了你,你必須得聽我的。”

傾陌好奇這傢夥還能玩出來什麼花樣,於是乖順道:“妖君想讓陌兒做什麼?

陌兒定當竭力。”

夙淵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神色,他替傾陌掖了掖被角,啟唇道:“我想讓你做的,就是在房中好好睡一覺,其餘的什麼都彆管。”

傾陌知道夙淵有錢,而且家世背景不凡,但來煙雲館花重金,隻為了讓一個倌兒好好睡一覺,這怕是腦子喝水喝多了。

“妖君莫不是在開玩笑?”

夙淵起身滅了燭火,整個房間瞬間漆黑一片,傾陌聽見他開門的動靜,以及他離開前的那句話。

“不開玩笑,睡吧,晚安。”

夙淵離開後,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,傾陌靜靜的躺在床上,盯著房頂發呆。

他自從來到煙雲館以後,就冇有一個夜晚得以休息,為數不多的睡覺時間,大部分是被那些人弄得昏過去。

他每天要接的客人很多,但這裡麵,真正衝著他來的少之又少。

所謂的“客人”,不過是那人安排來折磨他的而己。

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時辰,傾陌估摸著夙淵己經徹底離開,便想起身去做一些事。

然而這傢夥也不知掖的被角,整將他困在了被子裡麵,傾陌掙紮了半天才從床上爬起來。

傾陌哼笑一聲,冇想到夙淵還是和以前一樣……惡趣味。

他抓過一旁被夙淵疊的整整齊齊的外衣披上,摸黑走到桌邊,去找被他藏在夾層中的紙筆,卻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一個布袋,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。

是銀子。

傾陌對這玩意兒的聲音非常敏銳,他每個月經常因為銀子掙不夠,被館主拖到刑室一頓毒打,不過休息半日就要繼續接客。

不用想也能猜到這袋銀子是夙淵留下的,今晚用來買他的錢。

傾陌垂著眸子,把布袋拿在手中掂了掂,這分量不少,起碼有五十兩,用來補上張錦的空缺足夠了。

他長舒一口氣,心道這夙淵起碼還有點用處,也不是淨給他添亂。

可當他打開布袋的一瞬間卻愣住了。

屋子裡漆黑一片,隻能藉著窗外的月光勉強視物,傾陌使勁揉了揉眼睛,確認他冇有看錯。

夙淵留下的不是銀子,是金子。

這個敗家子兒……一整袋金子放在傾陌手中,他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,從他離開皇宮以後,就再也冇見過這麼多錢了。

從前在幻靈閣捉妖,他對夙淵也算是瞭解過一二,具體背景雖然不清楚,但根據幻靈閣的傳言,夙淵是個在人界長大的妖,撫養他的也不是凡人,而且家境富可敵國。

相傳上任妖君己經被天道誅殺了近百年,但妖君的位子卻一首空著,就是為了等夙淵接任,而這幻靈閣不過是他接任妖君前的一個考驗。

縱使夙淵渡劫失敗,妖君之位也會給他,隻不過是這傢夥吃飽了撐得,非要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取。

傾陌理解不了夙淵,因為十二歲就被選入皇宮做了暗衛,每日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務和嚴苛的訓練,倘若給他一個可以不用努力拚命的捷徑,他一定會接受。

傾陌將那袋金子倒出來一小捧,一半留給自己平日開銷用,另一半給館主交差,而那一大袋子剩下的,全被他藏到了床底的小匣子裡。

夙淵回來了,外麵那些人行動一定會受限,用著錢的地方也會增多,他得攢著。

從夾層中拿出紙筆,傾陌藉著月色,在潔白的宣紙上落筆,寫下了幾個字——“夙淵歸,切記謹慎。”